车祸
楚淮并非生下来就是阔绰贵公子,他高中前家里都一直很穷。 他妈家境优越,和楚境谈了场恋爱,误以为自己是真爱,所以在得知楚境和她结婚了还在外沾花惹草时,她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。 本就是家族联姻,两家公司正处于密切合作之时,她两头不讨好,闹得两家家长脸上都很尴尬。 家里不能给她主持公道,她就自己来,于是离家出走,走前很硬气决绝地留下了离婚协议书。 她没想到楚境不仅没来找她,还转头就把协议书签了。 她以为楚境是在闹,她的大小姐脾气也狠,直到她孕期症状出来,给楚境打了个电话,是她情妇接的。 她很骄傲很悲伤地挂了电话。在等着楚境认错的日子里,等来了楚境和他情妇的大婚。 徒有清高却无甚本事的女人,一个人带着儿子,等待得日渐消瘦,日发变态,终于发展成神经病和间歇性狂躁,进而把对楚境和家族的怨恨转移到儿子身上,演变成阶段性家暴。 千金小姐金贵,落魄了也看不上卖力流汗的人。好在有几分才气,靠给杂志社和网站投稿赚钱,但才气薄弱,投十篇可能入两篇算多。 按她的话来说,那些拒他稿子的人都是瞎子。 托他妈的福,六年级毕业前夕突然发病,把他打得半死后甩在垃圾场,在被恶狗咬断脖子之前,他遇到了沈林之。 楚淮瘫倒在垃圾堆里,留一双眼睛防备地盯着咆哮的恶狗和身着华贵的小贵公子,手里摸到一根棍子,随时准备拼死一搏。 可他看见贵气小公子看见了吃人的狗,也怕得发抖。 他一边抖,一边搬起一个石头,大叫着朝恶狗身上砸。那千钧一发间爆发出的狠劲让他像条受了莫大刺激的小狼,把恶狗凶得跳窜十里。 他很愤然地骂那条狗。 楚淮那时候就觉得小公子是个狠人,比野狗还狠,他浑身是伤,不敢动。 楚淮觉得小公子并没在意自己,紧紧缩成一团。 岂知小公子看了眼他,突然转变画风,蹙眉,教养很好地跟他道歉:“抱歉,吓到你了。你怎么样?伤重吗?” 楚淮敌视他,嘴里低声吼叫。 沈林之彬彬有礼地道歉,然后启步向畏缩的楚淮走去。 楚淮死死盯着贵公子,发出野兽的恐吓。 沈林之只停了一下,继续过来,小小的身躯费力地把楚淮背了起来。 “对不起,别怕,我今天只是受了气,失控了。” 他说:“狗反了要吃人,狗就该死。你是人,不该怕这种东西。” 贵公子把他放在来往人多的路边,放下后看了他一眼就走了。 走前,他说:“不用感谢我,只是看你可怜,我被人欺,你被狗欺……你比我可怜。” 楚淮紧紧耸着肩膀,逼视着他,喉咙里又发出威胁的低吼。 谁要感谢你?谁要你可怜? 贵公子无所谓地轻笑了声,走了。 后来,贵公子三次在垃圾场遇到那个黑黢黢的男孩,每次都缩得像狗,却防备得像刺猬。 他把手里牛奶盒朝垃圾桶里一抛,随手在一身伤的楚淮身边放了瓶牛奶,“谁这么不要脸打小孩?你也真是弱,每次都被扔这儿。” 他蹲在楚淮身边,叹了口气,把牛奶插了吸管,递到楚淮嘴边。 楚淮不想喝陌生人的东西,但嘴巴却嘬了一下。他赶紧抬眼警惕地看了眼小贵公子,却看见了几次见面以来|一直冷淡的小公子脸上,第一次出现了耀眼的灿烂笑容。 就是这生理性一嘬,把楚淮对沈林之的防备嘬没了大半。 就是那防备一眼,看见了他那辈子到死也没忘的笑。 楚淮挎着泥滚的黑包懒散地路过垃圾场,盯着垃圾场最角落的位置,发了会呆,又面无表情站了半天。 最后肩膀一松,干净利落地把黑包丢进垃圾堆。 从裤兜里摸出一沓红钞,转身进了一家服装店。心安理得花着从混子身上抢来的钞票。 一身新地垮了个暗红的书包出来,脚还没踏出店门,却猛地定在原地,眼睛盯着某处,浑身刺都以肉眼可见地竖起来。 紧接着,他转开视线,眯眼淡定地朝外走去,出去就转个弯离开,完全无视靠在门边等他的人。 “楚淮。” 楚淮步子没停。 人追上来,他瘦,书包松松垮垮挂在背上。 楚淮长得高,腿长,他加快速度走,沈林之只有小跑才能跟上。 沈林之超过楚淮到他前面,不高兴地挡住楚淮。 小公子从小长在上层,浑身都是贵气,此时一皱眉,瞬间贵气逼人了。 楚淮冷言看他,无形的对峙和防备让沈林之想忽视都不能。 沈林之更加不高兴,在他面前也不藏情绪,直接说:“你昨天不接我电话,没书,我作业没做。你今天给我的书怎么都是湿的?昨晚……” 楚淮哑声开口:“让开。” 沈林之:“……楚淮你……” 楚淮轰一下扒开前面挡着的人,闷头朝前走。 沈林之看林峙不对劲,关心问:“你怎么了?” 楚淮站定,看见眼前这毫无记忆的沈林之,不明显地笑了下,压抑地说: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,滚!” 少年的沈林之,待他良善,当他为挚友,是他少年的光,是他毕生的热。 沈林之太好了。 他曾悄悄承受着对沈林之感情的变异带来的苦闷,直到最终压抑不住,终于发疯把人拉下水。 他的独角戏,只要不要唱成双簧,一切都还可挽回。他这次,要把楚淮和沈林之,活成两条平行线。 谁都他妈别招惹谁! 沈林之被吼得懵在原地。 讷讷看着楚淮说完这句话就走了。看都没再看他一眼。 他记得楚淮昨天还固执地跟自己说,要一直缠着他,甩也甩不掉的。 这话楚淮说了不知多少遍,哪怕是开玩笑,可昨天的美好记忆刚刚过去,今天就被这样对待,他觉得受辱。 “楚淮!你什么意思?” 楚淮恶狠狠地要划界:“滚。聋?” 沈林之震惊,想着楚淮昨天央着要牵着他的手走路,自己都答应了。怎么…… 沈林之是好惹的?他气性一来,也杠:“你不记得谁缠着谁?谁该滚?” 楚淮猛地定住,眼神忽然变凶恶,转头阴鸷道:“是老子。老子滚。” 沈林之年少,不会完美掩藏情绪,急问:“楚淮,你玩我?” 楚淮没回头,消失在石板路的转角。 马上中考了。 沈林之初中三年,每天都和楚淮待在一起。 第一年是楚淮守着自己,成了跟班; 第二年楚淮和自己近了许多,说是朋友,可还像跟班。 第三年……楚淮很不要脸,总想跟他腻在一起。 为了给自己打电话,他有一天捡了个烂手机,去手机店修了后存了自己的号码,每天都给他打电话。 沈林之又不是蠢,他又不是看不出来。 马上中考了。 他要上高中了。 他已经准备住读了。 住读了就不用一直被家里限制着了。 他都让楚淮靠肩膀了…… 他昨天,手都给楚淮牵了…… “什么意思啊……” 他憋红了眼睛,嘴巴瘪了瘪,看了眼天色,又看了会楚淮离开的方向,确定楚淮没在角落看他后,他摸了把眼睛,转身回家了。 楚淮自和沈林之相遇,迄至今日,从没和沈林之说过重话。所以乍一说就是这样决绝的言语,就像让他在蜜糖中骤然吃到一把钢刀。 路上,他冷静地给家里打电话让人来接。 等在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接时,一辆车猝不及防猛撞过来。 他被撞得飞出去,脑袋撞上市中心喷水柱子,身体坠在水里。 他朦胧间睁眼,莫名觉得这个世界离奇又孤寂,他明明一直有个人陪着,他嘴上没说,但心里很高兴。可如今却被一股不可抗的、怆然震撼的孤寂笼罩,像是一个人,死了很久了的人……才有的腐朽死气。 惊呼的人群中,并没有那个会躲在转角悄悄看他的人。 车祸在沈林之中考前一个月。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 emm虽然作者写的狗血风,也不是双洁控,但作者不可能让攻受任何一个人跟女人那啥的,这就违背作者原则了。 以及,本文其实是个双重生文。 谢谢愿意看文的孩子,鞠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