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徐诱之 第185节
??· ??倏忽间,程奕抬眼,直视管家。 ??“把那种恶心的眼神从我身上收回去。” ??嘴角轻扯,那是个极端讽刺挑衅的笑容,语气和他父亲如出一辙,清晰而阴冷,“你再窥探我,是存心找死吗?” ??管家心尖一颤。 ??至今脖颈还印着淤血红痕,濒死窒息的后怕如蛭虫牢牢吸附。 ??他垂头敛目,不敢分出一丝余光。 ??. ??. ??进入法国境内,私人飞机着陆滑行,停在庄园停机坪,桨叶引擎发出的巨大动静足以惊响所有人。 ??佣人们仍旧各司其职,没有多余的好奇心。 ??屋内人影纹丝未动,只是交谈被迫在嗡鸣声中短暂停止。 ??红木地板暗沉光滑,墙漆暗色油壁,上面图饰奇特纹路,宛如波纹皇冠的尖角,似叉戟最顶端的锋芒,室内所有装潢精美而华丽,哥特式建筑常见的尖拱窗被运用采光,仅凭几道高窗分割出的光线若隐若现,将华丽角落覆盖层死气沉沉的暗昧,堪堪照亮对案而坐的黑背红面沙发上两派人。 ??看似在谈判,其实另一人镇定表象下,时不时窥探打量对方的神色。 ??男人面沉如水,看不出一丝信息。 ??程奕一踏进这里,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立即顿声,皆而看向他。 ??包括左侧沙发上的那位。 ??程奕一眼认出居左侧的威严男人。 ??一群站立在侧,衣冠齐楚的体面男人们朝程奕微微躬身。 ??程奕一言不发,屋内弥漫死寂。 ??紧张气氛像是能传染,谁都不敢率先开口,无声等待这对父子的晤面。 ??“回来了。” ??程奕颔首,低声应:“嗯。” ??“回来就好。” ??男人转头继续看向谈判桌。 ??程奕数着呼吸声,三道过后,程世中没看过来,只开口:“去看看你母亲,这么长时间没见面,她很想念你。” ??程奕没接话,连贯居室与客厅之间,是一条幽暗、漆黑的甬道,他一步步往那靠近,身后那群男人目视程奕离开,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步入墓道。 ??壁灯高悬,照亮一角靡丽、酴艳到极尽瑰丽的墙壁油画,刚迈进狭长通道的那一刻,男人转身,森寒目光如蛆附骨,阴冷盯视着自己儿子。 ??程奕渐行渐远,忽然心生警惕。 ??但已经来不及躲避! ??子弹上膛,经过消音后打在腰部。 ??金属弹头钉入血肉,巨大后坐力使其“噗通”跌倒在地。 ??膛线与子弹摩擦生热,枪膛微微发烫。 ??程世中把□□搁在桌面,漠然道:“既然五年没见,也不急于这么一时。” ??他朝旁边吩咐:“叫医生给他救治,别让我儿子死了。” ??很快有人应下。 ??继而看向桌前因乍然变故变得慌神几分的男人,脸上挂着鲜有的闲适笑容,似乎心情愉悦不少,“继续,你说的黑市交易,我很感兴趣。” ??男人却流下一滴冷汗。 ??东南亚黑色产业链错综复杂,形成庞大的地下黑市。穷山恶水之地,走私贩卖的不只是货物,人体qiguan成为商品,欧洲市场源源不断的需求,在这里得到满足。 ??程家势力之深在东南亚只此一家,旁人难以望其项背,程世中在灰色地带游走,牟取暴利,转而在远东、欧美等国摇身一变,成为著名新籍华裔企业家,海外慈善家,借助慈善项目进行投资,让70%的资金通过合法渠道洗白,剩下收之囊肿。 ??人的贪欲滋生无穷野心。 ??——他与程家合作,不亚于与虎谋皮,程世中就是那只毒“虎”,可被财富冲昏的头脑,已经顾不上许多。 ??直到看见眼前这一幕,仿佛醍醐灌顶,倏然醒悟。 ??…… ??都说虎毒不食子,对面这人连自己儿子都能拔枪射击。 ??利尽之时,何况自己? ??这番行径,和野兽有什么区别! ??不。 ??不对。 ??目光缓缓挪到对面,瞥见那丝舒心的笑容。 ??男人打了个寒颤。 ??——他是人不如兽,禽兽不如。 ??作者有话说: ??第117章 ??顾亦徐独自在院子里荡秋千。 ??漫漫长日无事可做,不知拿什么打发时间,趁太阳出来天气暖和,到外头晒会儿太阳。 ??冬日紫外线厉害,顾亦徐戴顶草编渔夫帽防晒,外头罩件白色羽绒服,暖和又舒适。 ??她坐到秋千上,阖眼小憩,一条腿搭在木板,另一只脚点地。 ??秋千架晃晃悠悠,日轮一点点偏移,黄盾柱木遮掩光线,树枝疏影横斜,疏落枝叶的影子印在身上。 ??旁人只当她有那闲情雅致,在这安逸地偷得浮生半日闲。 ??可顾亦徐无比希望这个寒假快点过去。 ??她第一次感到假期如此漫长。 ??漫长到十分难挨,想要早点过完年开学,人一旦忙碌起来,便不会整天胡思乱想。 ??顾亦徐现在对所有事情提不起兴致,每天按部就班的起床,吃饭,看书,瞎玩手机,散步,洗澡,打游戏,睡觉…… ??在家这两周,她把日子过得有条不紊,作息规律健康。 ??唯独没有精气神。 ??那晚,程奕问她。 ??离开后会不会想他。 ??自己一个人能不能适应。 ??到现在为止,顾亦徐的答案依然没有改变—— ??想,当然想。 ??也能适应。 ??真心实意爱过的人,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?顾亦徐不与自己的心意抗衡,想得实在难受,便痛痛快快哭上一场,发泄出来后,人也就清醒了,换回接下几个小时的宁静,可以继续干自己的事。 ??顾亦徐最近常想,其实他说得很对—— ??没有谁注定离不开谁。 ??她可以伤心欲绝,但生活还在继续,迟早要放下。 ??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。 ??曲终人散,各奔东西,都是人生常事。 ??顾亦徐渐渐心如止水,应柠倒成了放不下心的那个,隔三岔五来看她,约她出门玩,可顾亦徐不想动。 ??她现在神智无比清醒,不需要别人开解。 ??应柠小心翼翼的姿态,和平时的大大咧咧完全不同,反而让顾亦徐感到生硬、别扭,她看到应柠,便又重温一遍那天自己哭得昏天黑地的惨状。 ??唉…… ??顾亦徐一想起来,头隐隐作疼。 ??应柠故意和家里人玩失踪,猫在酒店半个多月,应家起初没动静,后面迟迟见不到人,才开始慌了。 ??应暄沉不住气,最近到处在问应柠的行踪,可她这段时间,除了顾亦徐没见过旁人,能打听出个鬼来。 ??“再过一星期就是春节了。”顾亦徐好奇道: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?该不会要留在酒店过年。” ??“还早着呢,我等等看嘛。” ??应柠乐不可支,“反正闹得动静越大,丢的是他的脸。” ??现在圈子里几乎都知道,应暄把他妹惹急了,应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,闹到这个局面,当初兄妹俩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,旁人也懒得关心,现在关键是谁先示弱,谁理亏——应暄此举算是间接服软,面子里子都掉光。 ??应柠知道后,不屑嘁了声。 ??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呢? ??她不准备这么快回去,应暄还没亲口认错,再等一等。 ??顾亦徐:“你哥要是找人问我,我怎么答?” ??“就说你压根没见过我。” ??应柠早想好说辞,“我那天来找你,但是你在璞山湖,我没见到人,就自己走了。” ??顾亦徐心想,这理由说得过去。 ??那就先这么应付。